《与君》by此渊txt百度云小说全文阅读

与君
他换了张脸陪在我身边,可我却没有认出来
此渊

原创小说 - xL - 中篇 - 完结
xE - 古代 - 暗恋

假的替身,真的爱恋

我彻夜点灯,一直在房中坐到天亮。

屈尧娶亲了。
我姗姗来迟,贺了礼,记了名,随便找了一个席位坐下。
来迟不是件光彩的事,我身居要职,又和他政见相悖,与他向来不对头,众官员见我来了,点个头即是算个招呼,来人尽是达官显贵,皇亲国戚,众人都忙着点头哈腰,也没有在意我怎么来得这么晚。
坐一会就走,我想着。
他平时不苟言笑,今x脸上却显出几分温润,拿着白玉酒杯,一桌又一桌地敬,说是敬酒,其实也没人敢灌他,但来的人太多,他还是喝了不少。
我抬头看着新郎官,他喝了口酒,目光一偏,刚好看向我,直直撞进我心头。
大红衣袍,墨发金冠
因为喝了点酒,目光x润。
我心中一跳,忙偏开头,再也不看他一眼。
宾客熙熙攘攘,成亲吵闹,也闹不过我的心。
我不过走了一会神,他便注意到了我,走到了我面前。
他问:“程大人今x可是不尽兴?怎么脸色如此?”
我?我要尽什么兴?成亲的是他,又不是我。
我心里纷杂,又心绪难平,说出一大段话来掩饰自己:“屈大人客气了,今x大人大喜,我有何尽兴之处,不过是我近x官务缠身,满心愁绪,难以消解,今x又来迟了些,对大人有些愧疚,所以…所以脸色如此。”
他扯起嘴角笑了笑,“程大人有事可做也叫我好生羡慕,哪像我,呵呵,已是无事可做。”
他这话讽刺得紧,像针扎一样,我自觉失言,也就默不作声,我也说不上什么辩解的话,自己也不是什么无辜的人,害他如此地步的本就是我。
我们两人静默地站了一会,最先是我受不了这气氛,借口说去如厕,便拱手告辞,他应了一声,我就转身走了。
真是好生讽刺!
谁知一个户部侍郎,竟悄悄爱慕一个男子?还是与自己向来都不对头的死敌。
我面无表情地走着,远离那人声喧嚣之处,直至脚踩到一杆枯枝,发出声响,我才蓦然停下。
我真想坐在树下好好叹口气,好好哭一场。
他成亲,我不说悲伤得难以自制,但还是有一些心痛的,不,不是一些,是很,像心上抽了一百个鞭子一样,一想到他与他妻子今夜共度良宵,今后生儿育女,我就受不了。
我愣愣想着,不过至少他以后都是欢乐的,能让他摒弃世俗,放下高门见地,娶一平民女子,想必也是非常爱她的……
我哽咽一声,将自己都吓了一跳,赶紧抬手抹泪,平复了心绪,这才走向宴厅,去祝贺他缔结良缘之喜。
他成亲后不久,边境传来开战急报,我与他依旧在朝上争锋相对,他说我太过保守,只顾着守一方边城,忽略边境的虎视眈眈,我说他激进,只顾着冒然出头,忽略了数万百姓。
唇枪舌剑中,边境的防线摇摇欲坠,他看我的眼神也越来越憎恨,我渐渐失了话语。
我本来就颇赞同他,只是顾着上头的命令,不得不与他辩驳,况且就算我与他“争吵”,圣上还是会采纳他的决定。
两党本不相容,但在这危难时刻,我身后的党派竟也渐渐倾向于他,于是往后他再说什么,我都再也没有跳出来反对。
边境吃了败,损了数千将士,这一下动摇军心,源源不断的拨款开支从户部流向兵部。我一个小小喽啰,忙得不可开交,也为边境的状况胆战心惊。
而这时他的妻子生下一对儿女,儿女双全,一月过后,他办了满月宴,但我借口有事不去,只派人送去了一对金子打的长命锁。
最后一战是个大捷,举国欢呼,但屈尧的大哥在边疆重伤难治,已经去了。
我为死去的将士和百姓感到难过,闭门不出,暗暗神伤。
这一战让我想起了自己以前的流离失所,而现如今不知有多少流民在外,户部不知拨了多少款,但层层剥削下去,到了百姓手中,只有一星半点。
我还在想这事该当如何,而在宴请将士们的国宴上,屈尧就当着众多人的面为边境的百姓求款。
圣上一脸疑惑,问:“不是拨了吗?”
屈尧摇头,直接说道:“本朝贪官众多,款项级级下去,已是杯水车薪,还不足以解决百姓的温饱。”
座上众人议论纷纷,而我目瞪口呆。
他是疯了吗?他知道宴上这些人有多少是其中贪污的人吗?他这样出来,难道不是在当活靶子!
他无视掉周围朝他恶恨恨s去的视线,脸上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,继续说道:“本朝贪污腐败,以致腐朽不堪,最开始的边疆大败,不也跟莫名的户部拨款不及时有关吗?”
我心中大震,浑身冰冷。
这是什么意思?是说我?说我贪污?我?
呵!
我面色煞白,心里又急又怒,又有不可置信,他怎么能!怎么能这样看待我!
我涨了一x口的气,像被人打了一巴掌一样难堪,但过了一会儿,又猛地泄了气。
也是……也是……我与他本就不在一条道上,他站在我对面,总会怀疑我的。
我耳朵嗡嗡地响。
“……还有去年流东河大涝,这些款项的去向,还请陛下彻查。”
“屈大人在这欢庆之时说这些,怕是有些不合适。”
他面上讥讽,看向声音来源道:“哦?刘大人这么激动,是因为刘大人也在其中吗?脸都这个样子了。”
脸涨成猪肝色的刘大人跳起来叫吼道:“血口x人!本官走得端正,两袖清风,岂容你污蔑!”
他不屑:“那刘大人说个什么劲!我又没碍着你的道,你没做闭着嘴就是,何必跳到我面前来找骂?”
刘大人憋不出来半句话,只能坐下。
这话比他在朝上对我说的还重,我也这时才明白,他对我还是留了些余力的。
坐在上位的圣上一脸怠倦,也就刘大人跳出来的时候有了点看热闹的心思,过了会也觉得无趣。
“刘大人说得也有道理,这个时候大家都高兴着,屈尧,你可是扫了兴致。”
屈尧还是那副神色,过了片刻后,他冷笑一声,没有理会圣上难看的脸色,直接走出了殿外。
后来又是一片笙歌夜舞,我却感到恶心。
自从那场宴会过后,我听闻那位年迈的御史中丞将屈尧惨骂了一通,又请了家法,他的言论终究还是影响了圣上的耳朵,一顿整治下去,两党都削弱了不少,竟隐隐有倾颓之势。
两个党派不过是先皇还在时而存下来的残留,他们要保的皇子,一个在宫中围猎之时马匹受惊,死于马蹄之下,一个于家中宴会时,躲过了刺客的刀剑,却喝了侍妾为了安抚他而递过来的毒酒,过后不久,先皇在床上夜御七女,死在一片狼藉的床上。最后的最后,反而是平平无奇的十一皇子坐上了这个位置,两党谁也没赌对,但势力仍存,久久不消。
现如今一次整顿,便将他们的根须拔了不少。
我还在书房内感叹旧势已去,户部的烂孔蛆虫也除去不少。
我还在为朝中愈好的趋势而欣慰,也为屈尧那一x震聋发聩的话语而钦佩。
这时却突然发生了件大事——屈尧死了。
我听到这消息时,还在屋内看着书,仆从慌张地来告知,说今晨发现屈府门前血流了一地,屈尧的人头,高高悬在屈府门口。
霎时间我头晕目眩,不相信,撑着身子要去看。我一路纵马,也顾不得什么内街禁驰行的令,快到了门口,只看到一根血淋淋的绳子垂下。
我一阵g呕,看到身旁被血侵染的白布,我鬼使神差地掀开来,见是那张熟悉的脸,不似平常那般扬眉,也不是那副对着我冷笑的样子,脖子以下空空如也。
我心中大恸,要去摸他的脸,手却被人抓住。
“还请程侍郎给我家大人一个清净。”
我抬头看去,原是他家中谋士。
也是,我与他不和已久,这样做,就像是叨扰一般,但他这样做,却让我心中生出一丝可能,我细心找这颗头颅的不对之处,但却毫无所获,没有人皮面具的痕迹,头骨也真是像极了他。
身边谋士不耐开口,隐忍着怒气:“侍郎这是做什么?这样也是对屈掌书太不敬了吧!”
我脸色难看,磕磕绊绊道了歉,又踉跄地回到家中,忘了马还在屈府门口。
我彻夜点灯,一直在房中坐到天亮,不让任何人进来,又这样坐到傍晚,一天都未进食,手中紧紧攥着一方锦帕。
陛下听闻此事悲痛,年迈的御史中丞,曾经的帝师,在灵堂上红着眼,他的妻女也在旁小声啜泣,我偷偷打量那两个未满周岁的孩子。
这便是他留下来的血脉,还如此小,便没了父亲……
年轻的天子发了怒,这事发生在上京,挑衅皇室国威,圣上派出去无数精兵强将,善于推断判案之术的人,终于在一层一层的拷问中,直达当今太尉手中的密令上。
我冷冷地看着树倒猢狲散,太尉当场人头落地,剩下穿金戴银的女眷充配边疆,男子流放。我望着他修得犹如皇宫般的府邸,看着一箱又一箱的金银财宝往外运,数不清的官员被轮流拔除,这一次事变,让朝堂噤若寒声。
也是,现在根都拔了。
御史中丞一下就走了两个儿子,打击甚大,向圣上乞骸归乡,圣上长叹了口气,准了。
于是又一个强力的世族倒下,曾经当过帝师,任过太傅,官拜三公的御史中丞回乡去,再也没有踏进上京一步。
一时间朝堂新改,年轻的才子涌了进来,一个个唯皇上马首是瞻,哪敢私结党派,我也渐渐成了官场中的前辈,老师将户部的权力大多给了我,我没有户部掌书的名头,但有了其实权。所有人对我寒暄,我都回以客气的笑。
新贵鱼贯而入,脸上带着初入朝堂的青涩,还有壮志和野心,跟当初的我如出一辙。
我慢慢忆起旧事……
当年的我也是这样,跟着一堆不认识的人进来,坐在席上,连酒也喝不惯。
那时我听见一阵朗声大笑,抬头望去,一个少年郎墨发玉冠,正与身旁人谈话,我多看了几眼,他察觉视线转头过来,与我对视,我也并未躲让,礼貌鞠了一礼示意。
他并未理会我,眼中是我熟悉的蔑视,我在很多人身上看到过,我有些挫败难堪,便转过身去,再也未看他一眼。
后来我得知那是当今太傅的儿子,少年聪颖,与当今圣上私交甚笃,年纪不过二十一,便做着不小的官。
我愣愣想着,原是出生于钟鸣鼎食之家,果然身姿气度不凡。
一阵摇晃打散了我的回忆,我回过神来,身旁的人摇着我的肩,问我可有看上的后辈。
我随便瞥了一眼,席位上的一个身影与他重合。
旧事汹涌而来。
我指着那个身影,颤声问:“那位是……”
“哦,那位啊,我记着好像是今年的榜眼,叫陈瑜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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